是了,就是那杯酒!崔辞蹙眉起身,西河郡主从进入大殿时起,从头到尾,只喝了那杯酒。

这当口,只见两名御医躬身入殿,向太后叩首道:“太后,臣等来了。”

没藏太后指着地上西河郡主的尸体,对御医道:“没看见吗?还不快去!”

那两个御医连忙去郡主身边蹲下。这二人都是有经验的大夫,一眼便看出了郡主中毒的迹象。二人放下随诊药箱,刚要动手。

“等一下!”崔辞对其中一个御医道,“你随我去验一下郡主桌前的餐食有没有毒。”

那御医也正中下怀,连忙跟着崔辞走到郡主的餐桌前查验。

众人屏息静气,专注的盯着两个御医手上的动作。只见验郡主餐食的那个御医逐一将桌上的每一样菜与酒中插入银针,银针没有任何变黑的迹象。接着,他拿起桌上的夜光杯,酒水已经空了,他放在鼻子上闻了闻,微微皱起眉头。

崔辞道:“怎么样?”

那名御医道:“这杯子里原本盛放的是什么酒?”

崔辞道:“是没藏太后亲手酿造的赤霞珠葡萄酒。”

那御医道:“那就奇怪了,赤霞珠葡萄酒应该呈淡淡红色,大人请看这杯底的残留,似有黄浊之色,”崔辞顺着御医手指的地方看去,果不其然,那杯底挂壁上里惨杂着浑浊的黄色**。

“验一下试试。”崔辞道。

那御医先用银针试过,但并没有变色。

这时,检查西河郡主尸体的那位御医站起身,向没藏太后禀报道:“太后,从症状上看来西河郡主是被毒药毒死的,只是这毒并非常见,一时难以查出。”

没藏太后对查验餐食之毒的御医道:“你也查不出是什么毒?”

那御医道:“启禀太后,这天下之毒有千万种,未必每一样都能以银针试出,但臣能以项上人头担保,郡主的夜光杯中有毒,就是这挂于杯底的黄浊色**。请太后恩准,我等将此夜光杯带回去,再细做查验。”

“带回去吧!”没藏太后以手捂额,点了点头。那两个御医将夜光杯包裹好,存于药箱之中,便向太后告退了。

两名御医走后,大殿之内一时陷入沉寂。每个人似乎都心事重重。

李暧站起身,一手扶着剑,厉声问道:“是谁下的毒?!”

她这一声呵斥来的突然,大殿上的人闻之心中为之一颤,只因这也是众人心中想问出的话。

李守贵道:“夜光杯中的葡萄酒是太后所酿,但是在座的各位都喝过了葡萄酒而安然无恙,可见问题并不在酒水里。”

崔辞转过头望过去,李守贵的推论与他的一致,毒不可能事先放进酒壶里,只有可能是单独下在了西河郡主的酒杯里。

没藏太后道:“不在酒水里,那么是在哪里?”

李守贵道:“酒杯里。”

“酒杯?”没藏太后皱起眉头,“可是我的夜光杯都是一摸一样的,那个叫阿翎的丫头斟完了酒之后,是由太监们随机分发给在座的诸位的。”

“不不不,太后,”李守贵语气中藏着幸灾乐祸的劲头,“我记得清楚,郡主那杯酒不是太监们随机发放的,而是那个叫阿翎的丫头给郡主的。阿翎斟完了酒之后,她把最后一杯酒送给了西河郡主,郡主接过酒就一饮而尽了。倒酒的是阿翎,送酒的也是阿翎!所以,有机会下毒的只能是她!”

经过李守贵这么一说,不少人都记起刚才的那一幕,西河郡主跳舞之前,的确是阿翎送酒给她的,这部分人里面就有李暧。而即便是刚才没有留意的人,经过李守贵这么一说,也都认作原来如此。一时之间,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望向阿翎。

须知大殿上经过一场混乱,所有人都不在各自的位置上了,阿翎此时也并不在郡主的小桌后面,而是缩在了多吃己的身后,这个令人诧异的站位令李暧错愕了一下。她转而想到刚才郡主倒下了之后,阿翎也并没有表现出一个贴身侍女该有的反应,她脸上除了恐惧再无其它半点情绪。

然而此刻阿翎看见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,吓得脸色苍白,仿佛时刻绷不住就要哭出来似的,嗫嚅道:“是我倒的酒,也是我把酒送给郡主的。但是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!我只是看见酒分完了,郡主还没有,我想到太后让她喝酒,我就倒了一杯酒呈给她!是太后,太后让我倒的酒!”

“住嘴!”李守贵阴沉着脸,“竟敢对太后出现不逊!”他快步走下台阶,对禁军命令道:“还站着干什么?掌她的嘴!”

四个禁军大走到多吃己身后,动手拖拽阿翎。阿翎拼命挣扎哭喊,用手拽着多吃己的衣袖,道:“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!救我!救救我!”她最后两声“救我”分明是对多吃己喊的,这让李暧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遇上不明白的事,李暧下意识望向崔辞,然而崔辞面无表情,仿佛眼前这一幕早在他意料之中。

这一次多吃己也慌了神,他额上渗出汗珠,往日那神仙一般出尘不染的仪态终于轰然倒塌,他慌乱的往后退了几步,嘴里念叨着:“怎么会是这样?”竟还差点被桌子绊倒。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阿翎?

那四个禁军已经将阿翎绑下了台阶。李暧快步冲了过去,怒斥道:“你们住手!凭什么说是阿翎毒死了郡主?证据呢?”说着,她扬起拳头,作势就要打上来。那几个禁军知道她是大宋崔大人的侍卫,一时不敢对她如何。

李守贵指着李暧,对崔辞说道:“这,这,崔大人,您看这。。。。。。。”

崔辞却如老僧入定一般陷入了思索,西河郡主就在他面前被人毒死了,下毒的酒杯还在,难道凶手真的如李守贵所说是阿翎?若是阿翎,那么这件事情未免太过简单,简单到令人难以相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