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感觉得到,有无数双手,将我拉扯进了这深渊之中!

眼前的湖水已经浑浊而模糊了起来,冥灯的光芒似乎也是一闪一闪地,在昭示着我的灵魂即将渐渐暗淡下来。

湖底的聚魂阵之中,那双邪恶的眼神,仿佛在对我进行召唤:“来吧!来和我们成为一样的人吧!你和周笑一样,你们的身体里都拥有巨大的力量,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,来吧,来吧——”

这样的呼唤,让我的心里头,几乎没有了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。

身上的衣服无比厚重地在拖着我往下沉,我似乎……看不到光明!

等等——

那是什么声音?!

我仿佛听见了鬼魂们痛苦的嚎叫声,在我的耳边响起!

而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,却看到了卓慕梵!卓慕梵不知何时也下了这佳驿湖,他的身后竟然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,那血痕在这湖水之中,却更像是燃烧了起来一般!那血痕带着他身体里的力量,吸引着周围的冤魂们,却也让那些早就饥渴难耐的冤魂们,朝着他一拥而上,似乎在寻找机会要将他吞噬!

那血迹带着耀眼的光芒,在这湖水之中四散了开来,却让我的周身感觉到了稍稍轻松了几许。大约是因为我周围的冤魂们都被那血痕所吸引,又可能是因为……看到了卓慕梵的,我就再一次拥有了力量!

明明肺部已经感觉到快要炸裂了,明明我的四肢仿佛都已经麻木冰冷了起来了!

可是我到底还是努力地蹬了蹬腿,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距离卓慕梵似乎近了几分。我害怕就此将卓慕梵拉入同我一样的深渊之中,可我更加害怕的是,若是此生再也没有见到卓慕梵的机会,恐怕在这深渊之中,我也会成为一个不甘心的怨鬼,带着对于卓慕梵的眷恋,永世不得超生!

所以我自私了,自私地哪怕要和卓慕梵一起共赴地狱,也好过我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湖底挣扎!

明明是这么冰冷的湖水,明明我的感官和知觉早就已经麻木了。可当卓慕梵的手触碰到了我的手那一刻,我还是感觉到,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温暖,在朝着我侵袭而来,让我周身那所有的寒冷和阴霾,都散开了去!

只要是卓慕梵,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!

我不知道在这水底,卓慕梵是如何做到那么行动自如的!隐约之间,我似乎看到了他的手臂上有一道伤痕,那血迹就是从那里而来的!而伤痕的周围贴着燃烧着的符咒,却在这冰冷的湖底,已然快要燃烧殆尽了!

卓慕梵没有办法告诉我他想做什么,但是他只要指了指自己手臂的伤口,我就明白了!

我们现在都在这佳驿湖的湖中,被这些贪婪的怨鬼们所包围着不能前进,也没有退路。

所以我们能做的,就只有一点了:利用周笑所说的方法,让我的冥灯和卓慕梵的血液所结合,然后将这湖中的怨鬼,全部烧个干净!

但是若是我们在这中间有任何的一丝疏漏,那么这些怨鬼们就会找到机会,对卓慕梵这样的血液一拥而上,然后将卓慕梵吞噬!我没有想到,到底,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。若是卓慕梵不下湖的话,是不是就不需要承受这些风险了?

可他现在已然就在我的面前,而且他手臂上那燃烧着的符咒,马上就要在这阴冷的湖水和周围怨鬼们的怨气之下熄灭了!

虽然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憋不住这最后的一口气了,我也很害怕我会憋不住这最后的一口气,所以我干脆直接将冥灯朝着卓慕梵那里甩了去!我知道,冥灯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的!虽然在这湖水之中,力量似乎都减弱了几分,但是冥灯就像是和我和卓慕梵都有所感应一般,当真朝着卓慕梵那里而去,而后紧紧地贴合在了卓慕梵手臂的伤口之上——

自那往后的一辈子,我恐怕都不曾见过那样的场面了!

冥灯青色的火焰,在接触到了卓慕梵红色的血迹的时候,瞬间就将那红色的血迹点亮了一般,在这幽暗的湖底,散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光亮来!

卓慕梵的血迹,也似乎因为有了冥灯,而生出了生命!一瞬间就在这湖中四散开来,但凡是那血迹所到过的地方,冤魂们就四散而逃,幽暗的湖水也仿佛终于见到了白日里的光明一般!

“咳咳咳——”

可我再也撑不住了,虽然很想要继续看看,这一片佳驿湖被澄净了的模样,但是我真的撑不住了!

肺部火辣辣地开始疼了起来,我的脑子也因为憋了太久的气息而有些蒙了起来!

我看到卓慕梵焦急的眼神在我的眼前晃动了一下,而后便失去了最后的力气——我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转,我想……我是要死了吧!

“咳咳咳——咳咳咳——”

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,我只知道在我的梦里,没有卓慕梵是一种怎么样的心痛!

肺部和嗓子里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我所有的感官,让我身上水的冰冷似乎都变得越发敏锐了起来。

“豆芽儿!”

“小豆芽儿,你醒了?!”

我在意的人,都还在我的身边,这真好,不是吗?

虽然我很像就这么睡去,虽然我似乎感觉得到,我浑身冰火交加地在折磨着我。但是我怎么能让在乎我的人伤心呢?至少……我也得让他们知道,我是安全的才是!

眼皮像是挂了千斤的担子一般沉重,睁开的时候,是像是辣椒水喷在了眼睛里一般地疼痛,甚至我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,感觉到那两行温热,顺着脸颊而下。

但是睁开眼所看到的,就是我在意的人,这种感觉,真的很好!

看到我睁开了眼,不管是卓慕梵还是段晗和苗姐,也都算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:“太好了,你终于醒了,你可把我们吓死了!”

我的头还在晕眩着,但是看到了头顶挂着的绣品,和前方的牌匾就知道,这里已经是祠堂之中了。我的耳畔,仿佛也没有了那佳驿湖的浪涛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