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影顿时一慌,隔着帘子忙问道:“七姑娘,你,你没事吧?”

扶风听到朔影的声音,先是愣了一下,随即好似是察觉到什么,忙伸手抹了抹眼角。

见指腹上挂着几滴泪痕,她突然兀自一笑,那声音里透着些自嘲和鄙夷,喃喃道:“我莫不是疯了吗?”

大仇未报,她竟迷恋起儿女私情来?

更何况容隐已死,再无复生的可能,墨云踪纵然再像,也不是他!她不能继续沉迷,自欺欺人下去。

就算她是真的对墨云踪动了心,也要将其斩断。

因为她不想他变成第二个容隐,夜乾与大昭一日交恶,他们之间便无任何可能!

扶风眯了眯眼睛,深吸了一口气,那泛着泪光的眸子渐渐的变得坚决起来,一如昔日那个执掌夜乾大权,狠辣决绝的摄政公主。

“无事,走吧!”

……

墨云踪骑着马径折回了玄清观,原本他是打算等到入夜后再来的,只是马车里扶风说的那一番话让他改变了决定。

扶风去见紫阳道长时,他派了暗卫跟着,是以他们之间的谈话,他都知晓。

原以为这紫阳道长不过就是沽名钓誉之辈,没想到竟有几分本事,所以他要去会一会,顺道让那神棍帮他算上一卦。

墨云踪来到玄清观的时候,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观中的香客已经离去,原本热闹的道观里此时静悄悄的。

他如入无人之地,来到了上阳殿,殿内未燃灯烛,视线有些暗,房中有股淡雅的草木清香之气。

忽而,原本昏暗的房间顿时明亮了起来,一盏盏亮起的烛灯伴随着男人清冽的声音传来:“贫道还以为王爷要入夜后才会前来。”

墨云踪回头望去,见一个身着紫衣道袍的男人端坐在榻上,虽然早已听暗卫描述过紫阳的相貌,但乍见之下还是有一种惊讶之感。

只因这人却有仙风道骨之姿,且他显然料事如神。

墨云踪站在原地,将紫阳上下打量了一遍,沉声道:“你是巫月国大祭司的人?”

在他作为摄政王执政期间,并未听过紫阳道长的名讳,显然这人的事迹是最近一两年才传出去的。

而有本事精通天命之说,知道扶风死而复生的,只有巫月国祭司一族的人。

紫阳睁开眼睛,露出那双泛着浅紫色的眸子,看着墨云踪道:“王爷是聪明人,既知道了贫道的来处,不知王爷可否猜到,贫道来夜乾的目的?”

墨云踪眉心一拢,盯着紫阳那双略有些妖异的眸子道:“是为了扶风?”

紫阳只笑不语,他起身走到墨云踪身边,从怀中掏出一物交给了他问:“王爷可否记得这个东西?”

墨云踪将东西接过后,霎时一惊:“这是……”

他摩挲着手中半块玉佩,然后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另外一半,将其合成一块,问着紫阳:“当年救我性命的人是他?”

他体内压制毒发的蛊虫,其实并不是许清让的师父给的,而是出自一个神秘人之手。

那人对他用了蛊,给了他这半块玉佩,却也交给他一个任务。

紫阳回道:“师父说,你答应他的事情并未办到,希望这一次,你不要再让他失望。”

墨云踪听到这话,心底有些沉重,他猛的将手中的玉佩握紧,抬头看向紫阳,郑重道:“请转告大祭司,这一次我一定做到。”

紫阳微微颔首,却听墨云踪问道:“不知道长可否为本王算上一卦?我想知道我同她究竟还有没有未来?”

“贫道已经为你算过了,答案就在这锦囊里。”

紫阳将一只锦囊递给了他,然后转身道:“时候不早了,王爷请回吧,很快我们会在京城重逢的。”

墨云踪拿着那只锦囊,朝着紫阳敛衽一礼,道了一声:“再会。”

说罢便一拂衣袖,转身走了出去。

一路策马狂奔,墨云踪未有停歇,回到将军府后,天色已经彻底黑了,但他没有回清晖院,而是去了府上的花厅。

紫阳赠与他的锦囊就在怀中,连同那块玉佩,但他却没有打开。

不是不想,而是不敢。

墨云踪闭着眼睛靠在雕花的藤椅上,整理着心头的思绪,直到一句话映入脑海之中:凤主天下,兴也,亡也,情也!

难道……

他蓦的睁开了眼睛,神色却是瞬间惊变,这时脚步声传来,伴随着朔影的声音:“王爷,这是红昭所招供的内容。”

墨云踪敛住心神接过朔影递来的供词,待看过之后,他眉心一敛,冷笑一声:“难怪她肯招。”

红昭所知有关玄阳宫的事情,并不多。

这个看似普通的江湖门派,却是极其的神秘,红昭虽然为洛城分舵的楼主,却从未见过上头的面,联络都是用的书信。

而与她接头的是左护法,可是除了这个称呼,她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。

玄阳宫有左右两位护法,护法之上便是少主,也就是玄阳宫的主子,但像红昭这样的,连护法都不知道是谁的人,更不可能知道少主的身份了?

唯一一条有用的信息,是玄阳宫的少主下令,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夺取神丹灵心。

墨云踪的目光在神丹灵心四个字上来回的看着,当时鬼三为了引起江湖的轰动,而将那可解百毒的灵心丹说成了起死回生、长生不老的灵丹。

就是不知道这位神秘的少主求丹药是为了复生,还是为了长生?

不管是为了什么,他决计不许任何人来打扶风的主意!

墨云踪将手中那张纸揉成了一团,化作齑粉散去问道:“醉红楼那边可处理干净了?”

朔影回道:“处理干净了,就是没有找到那个逃走的刺客,许是已经逃了!”

话音方落,就听砰的一声,却是墨云踪一掌震碎了梨花木的桌案。

朔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:“王爷息怒。”

墨云踪想到那个刺客是唯一见过扶风容貌的人,留着他对扶风来说就是威胁。

但依着玄阳宫的行事风格,就算那个刺客死了,怕是扶风的画像已经被他们传到了左护法的手里。

想到这些,墨云踪就有些头疼,他揉了揉额心,息了息怒火问道:“扶风呢?”

朔影心肝颤了几下,硬着头皮道:“王爷走后,公主她似乎是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