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老大的刀还没有完全压下来,他便看得云浅勾起了唇角,似乎自己是落入了云浅的圈套之中一般,可是他已经挥刀了,也来不及了。
刀刃还未曾落下,他便感觉自己的腋下剧痛无比,低头一看,只见腋下不知什么时候,多了一个血淋淋的洞。
仿佛就在刚才,有什么东西打到了他的腋窝之中,朱老大仔细一瞧,屋中只有一个傻子,屋外站了一个美娇娘,这两者看着都不像是会武功的。
而其他人则是更加瑟缩起来,这腋窝处的剧痛,让朱老大拿不动刀了,他刚才本想着拿住云浅,便能够控制住下头所有人,可现在,连云浅他都不敢拿了,只好恐惧地瞧着云浅。却不想云浅微微一笑道:“我还以为朱老大是个什么样的英雄人物,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狗熊。”
此刻荒歌也已经上了舱房回廊处,见到朱老大手中拿着刀,他当即奔了过来,用绳索将朱老大等人捆住。
直到此刻,朱老大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要悔青了,他干得本来就是这些草莽勾当,平时看到那些穷困的人,也会将他们渡过江去,看到有钱的,便抢掠一番。
干了这几年,在旻江上也算是成了气候,他万万没想到,今时今日,竟然遇到了云浅这样的硬点子,他也知道,自己这回恐怕是没命回去了,眼神里头满是后悔之色。
不多时朱老大便被押到云浅面前,他咽了咽口水,心里头实在没底。云浅瞧见朱老大这副模样,也不发怒,反而笑道:“我们好端端只想渡江罢了,你怎么起了如此之坏的心思?”
朱老大深吸一口气:“咱们几个不过是看你们像是有些银两的模样,因此才起了歹心,落到你们手里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”
“也算是有些骨气。”云浅认可地点了点头:“那你们可知道,我们是什么人?”
朱老大上上下下打量着云浅,他只觉得云浅生得不俗,不像是寻常美人,倒像是仙人一般,他在这条河上劫掠,虽信些鬼神,可从来不信什么仙人,因此冷哼一声,垂了头不再说话。
“我那夫君,乃是皇亲国戚,你有意杀戮皇亲国戚,放到哪里都是诛九族的罪名,你不想要命那还罢了,怎得不想想自己的亲族?”
云浅说起话来,无比认真。这朱老大一下子瞪圆了眼睛,他实在没想到,自己终究还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,他又哪里想得到,云浅竟然还有此等身份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,你们……”朱老大只觉得舌头都在颤抖,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。云浅也知道,自己施加的压迫也差不多,便缓了缓语气道:“自然,若是我为你们隐瞒,你们这些人的宗族,便能够保住,可是你们得告诉我,你们为何在旻江沦为了水匪。”
“咱们……咱们原本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人家从未想过在旻江上头闹事啊。”
朱老大都快要哭出来了,他好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怎么肯轻易放手:“可是前二年,倒是有些江湖人士来到了咱们这儿,其中还有几个长得十分娇媚的小娘子,当时咱们没忍住,便被收入了麾下,那些人还给了咱们几本书瞧着,说是可以练习上头的武功,咱们不疑有他,就跟着练,这才学会了这些拳脚功夫。”
“那些人去什么地方了?”
云浅立时问道。然而朱老大却摇摇头:“那些人教给咱们武功之后,便离开了此处,说是有这些功夫,咱们在旻江上头做个水匪也不差了,也是我们一念之差,想着这般来银子快,就一直在旻江横行,可是咱们杀得都是那些非杀不可的人,断无伤害其他人的意思,还请姑娘明鉴。”
云浅想了想,突然道:“你说其中有几个生得娇媚的女子,其中一人,是不是爱穿紫衣,生得极好看,旁人叫她明月的?”
“姑娘怎么会知道的?”
朱老大眼睛一亮,还道是熟人,自己小命有靠,便连连点头:“不错,是有个紫衣姑娘,我也隐隐约约听到旁人叫她明月,可是那姑娘一向是趾高气扬,对咱们从没有过一个好脸色……”
果然是血衣卫的人,明月是水匪之后,因此才有心将朱老大等人再次弄成了水匪,这样的一个女子,神出鬼没,想找恐怕不易。云浅又扫了朱老大一眼:“你倒是说实话,这几年,那些人未曾在你面前出现过么?”
朱老大咬着牙,半晌才支支吾吾道:“其实也不是未曾出现,那些人是要从咱们得到的银子里头抽成的,咱们惧怕他们,因此只好将银子乖乖交上去。”
这血衣卫要维持这么庞大的架构,那就必定要找些取得银子的办法,看样子,这人说得也不是什么假话,云浅满意地点点头道:“也罢,你既然如此说了,那我也就相信你了,只是从今日开始,你要好生听我的话,你可知道,那些人下一回来收银两,是什么时候?”
“这说不好,做不过月圆的时候,也就这几天了。”
朱老大低下头了,他知道,那些人通常是三个月来一回,现在正好是差不多的时候,可是手头上的银子不太够,所以才动了劫掠云浅等人的心思。
云浅心中一喜,这岂不是正好么?她上回只在断肠谷中,看到了明月等人,若是能趁着这个时机反戈一击,或许能够找到进入血衣卫的办法。
想到此处,云浅便道:“你拿些粗布衣服来,给大家换上,从今日开始,我们就暂且和你们在一起,我倒要瞧瞧,究竟什么人会来。”
折腾了一日,朱老大令手下的船工将船拖到了旻江旁边,又令家中的妇人端来了牛酒饭食等物事。
云浅赤着脚坐在船头,天畔好大的一轮明月,照在所有人身上,云浅便夹了一片苇叶,放在唇边缓缓吹奏,那清越的声音,哪个人听到了,都觉得安恬无比。
夜无殇陡然在云浅旁边坐下,他似笑非笑,压低声音:“本王的王妃,倒是好雅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