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出脓血的部位,已经开始止血了,云浅总算是放下心来,她甚至能够听到上头山石的翕动,很明显,有人在山洞之中寻找,看这样子,兴许很快就能够找来了,她已经发烧烧得昏了头,只好低眉垂首,眼皮也不住地耷拉着。

耳畔是潺潺不绝的水流声,云浅勉强扯着唇,艰难地笑了笑:“无名,我们一定能出去。”也不知道这话是在宽慰无名,还是在宽慰自己。

云浅终于头一点地,昏迷了过去,然而无名却轻轻地将云浅的头,揽在了肩膀上。

少年的眼神之中,终于有了一丝波澜,这一丝波澜是从未有过的,他看着上头星罗棋布的天空,心中突然温暖了些许,仿佛唯有肩头人的呼吸声,能将他拉回来,能让他感觉到稍有些许的安慰,或许此生此世,他都无法摆脱身上的孤寂,可唯有云浅,让他感觉到,自己还活在现世之中。

少年连动都不敢动了,他生怕自己多动了一下,会让睡在他肩头的云浅难受。

静静的风吹过云浅的发梢,她的眼睫很长,可现在却很安静,无名的小腿开始痛了,可是他又像是完全忽略了这种疼痛一般,只是静静凝望着云浅,不知看了多久,他总算是回过神来。

就在此刻,他听到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,痛觉一下子让无名恍惚了,他眼前一片迷糊,只瞧见夜无殇挺直着脊背,出现在了山坳之中,还听他叫了一声云浅的名字。

云浅再一次苏醒时,是靠在夜无殇怀里的,还有温软的床铺,以及房间之中淡淡的檀香气,原来已经回到了齐王府,而夜无殇一直抱着她不肯松开手。

云浅轻笑道:“你这般抱着我,叫我如何好睡?”

夜无殇这才意识到怀中的人已经醒来,他颇有些惊喜地抱着云浅:“你可知,若是你再不醒来,我只怕要将整个太医院翻个底朝天了。”

“何必呢,不过是小小的寒气入体罢了,我又是个懂武功的,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。”云浅失笑道:“你就是担心太过了。”

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,便赶紧问道:“无名如何了,我昏迷之前还看到了他。”

“他小腿受伤太重了,身体里头又有余毒未清,已经有太医为他施针了,还喝了好几碗汤药。”夜无殇微微一笑,仿佛在叹息着那几碗汤药的苦味一般。

云浅又搂了搂夜无殇坚实的臂膀:“我说王爷,你今天可是要抱着我不撒手,免得又有什么刺客来。”

这偌大的一个齐王府,就算是有刺客,也过不了前院,云浅却偏偏贪恋着夜无殇身上那好闻的雪松气息,因此迟迟不肯放手。

夜无殇也就由着她抱着自己,十分郑重其事道:“浅浅,我此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,更不会让任何人将你从我身旁夺走,我绝不肯。”

“知道啦。”云浅惫懒地闭上了眼睛:“我说王爷,话是这么说,能不能让我再小睡片刻?”她还是感觉脑袋有点浊重,又扯着夜无殇的衣袖,可怜巴巴道:“我想喝姜汤,要熬得甜甜的那种。”

夜无殇总算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,他瞧着云浅笑道:“我这就去熬。”他要亲手熬制了姜汤,给自家王妃尝尝。

刺杀的事情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,但是云浅心中明白,这件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,而且明月又一次出现了,但这一次,她所思索的,乃是明月为何非要针对自己。

说起来,夜无殇才是日后的皇上,想要以绝后患,应该对着夜无殇出手才是,就算是利用自己来对付夜无殇,也不必每一刀每一剑都冲着自己来,除非,对付夜无殇乃是长远之计,而现如今,对付自己,乃是另有目的。

想到此处,云浅心中也大略明白了,这些人的手段,恐怕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,自己和夜无殇不同之处有不少,可最大的一个不同之处,便是她知道断肠谷,亦知道断肠谷的秘密,难道这些人是想对付断肠谷么?

云浅越往深处想,便越觉得此事有极大的可能,她知道,血衣卫和断肠谷都是从江湖之中发迹的,而且断肠谷可是对暗杀之事十分明了,相反,血衣卫这些日子所做的事,在云浅和夜无殇的控制下,可说是处处受挫,若真是如此,那恐怕血衣卫的第一个目标,当真便是断肠谷了。

一想到此处,云浅已经坐不住了,她赶紧将骆楠唤了过来,这几日,骆楠一直都在照顾着无名,哪里还有别的心思管旁人,除了云浅,别的人她是一概不见,一见到云浅,骆楠便抽噎道:“小姐,无名他伤成那样了,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。”

“且先别说无名的事了,师父有难。”云浅勉强坐了起来:“如果我没有猜错,血衣卫下一步便要对付断肠谷。”

骆楠一惊,在她看来,断肠谷乃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安稳的地方,只有不长眼睛的人,才会想方设法地对付断肠谷。

她摇了摇头:“这绝不可能,断肠谷有谷主坐镇,而且外头还有那么多的瘴气,就算是身怀武功之人,身上没有解药,也绝不可能走入断肠谷的瘴气之中,小姐,你是不是弄错了。”

“或许吧,这确实只是我的猜测,但是我心中却明白,若是现在不赶紧将消息递出去,只怕师父知道的时候,就已经晚了。”骆楠使劲儿咬了咬唇:“小姐,你放心吧,我现在就快马加鞭,回去传递消息。”

“不可。”云浅十分信任骆楠,可她知道,只凭借着骆楠的武功,就算是路上遇见血衣卫,那也无法抵挡,到时候还会有危险。

“你不能回去,我会给几个王府护卫一些解药,让他们前往断肠谷,你和他们一起去,这一路上不要认着自己的性子胡来,更不可做出什么不妥之事。”云浅叮嘱了几句才能放心,骆楠听闻此言,也只好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