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秀英笑呵呵地给方勇望、张绘、春樱倒茶。

“叔叔阿姨,我看春樱和建英两个人是自由恋爱,有感情基础,不然的话,以我们家这个条件,是断然娶不起春樱的。”
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听说你们石家,你这个大姐最知事明理,说话有份量,连你也想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女儿?”方勇望盯着石秀英手上的动作,不满地问。

“不是,叔叔您误会了。我只是说,以我们家的条件,准备这些彩礼确实有些困难。要么再等等凑够了钱买,要么就只能借,买来两个人结婚了再慢慢还。”

石秀英说的是实话。

她虽然埋怨弟弟不争气,但这毕竟石家娶媳妇,出钱出力还得是整个石家。能给家里减轻点负担,总归也是好的。

方勇望看看妻子,又看了看女儿,犯了难。

自打方勇望当上厂里的小领导,家里黑白电视、电话都有,家庭条件自然比石家强,他又只有方春樱这么一个孩子,总不能让人便宜娶了去。石家只给他心爱的女儿一场寒酸的婚礼,他怎么想,心里都十万分的不情愿。

“春樱,你怎么想?”方勇望问女儿。

张绘轻轻打了他一下,说:“女儿还小,能懂什么?平日里什么苦也没吃过。”

“毕竟是她自己的婚礼,让她也发表发表意见。总归是没错的。”

听丈夫这么一说,张绘也觉得有道理,转而撞撞春樱的胳膊,问:“你爸爸问你呢?说话呀。”

春樱有点害羞,看了看石建英,他的目光始终不在自己的身上,心不在焉的。

春樱像是个犯错的孩子,两根手指头不停地在缠绕衣角,最后终于说:“要么就三转一响,要么就不结了。”

说完,春樱似乎害怕石建英反悔,一溜烟跑出院外,只等着屋里人给出个大结局。

天边又开始起风了,石秀英明白她的心思,但毕竟还要和母亲一起同方家人谈婚事。

她起身让慧英拿了件衣服给春樱披上,两个人在院子聊天。

这三转一响呐,是指手表、缝纫机、自行车和收音机。

在当时的那个年代,能有这四样嫁妆,都是很不错的家庭。

石秀英心里舒了一口气,看了看于淑珍,见她点头后,才笑道:“这个可以。”

方勇望看了看妻子,终究还是同意了。

石秀英再次将那日历拿出来,如他们所愿,石建英和春樱大婚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初一。

敲定了一切,石秀英喊春樱进来,两家人又一起欢欢笑笑地吃了顿晚饭。

进入冬日,许是因为有了计划,石家几个都开始忙碌起来。

石平英因为干活踏实,也一直被领导看重,正准备给他提拔。

岂料,矿上又出了事。

冬天基本上不怎么挖煤了,但是还需要有人看厂子。

选煤厂里,几乎每隔几天会换一班人。

石平英和工友孙少两个人看场子。

“呜……呜呜……”漆黑的夜里,突然传来几声狼叫。

孙少比石平英大一岁,胆子却小的可怜。一听见异动,马上就缩成了一团。

“平英哥,你去看看,会不会有野兽啊?”孙少问。

石平英笑话孙少,“别胡说,这哪儿的狼啊。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,也没听说有什么野兽。也许是听错了。”

“哦。”孙少的心情刚刚平静下来,马上又传来一声狼叫。

吓得他直接蹲坐在地上。

“救命啊!救命啊。真的有野兽!”

这一声可能是误听,接连几个声音,只怕是真的有野兽。

石平英也跟着有点害怕起来,从旁边拿了一把锹,直接躲在门背后,只等着有狼来了,立刻一把拍死。

孙少立刻跟在石平英身后,只等着听外面的动静。

可等了好半天,也再也没有任何的响动了。

石平英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,所以带着锹,开门去查看。

突然,有人在石平英脖颈处拍了一把。

石平英直接晕了过去。

得知消息的时候,是第二天了。

石秀英急急忙忙带着钱和水果,冲进了医院。

于淑珍拉着慧英,坐在病**,好一通哭泣。

“老天爷啊!我平英是多么乖的孩子,怎么会遇到这种事?”

“哪个龟孙子,这么对待我平英?”

石秀英放慢了脚步走到床边,看到平英睡着了。

见大女儿来了,于淑珍擦掉了眼泪,怨怼道:“你二弟命都差点没了,你才知道来?”

“妈,我刚得知消息就来了。这不是,才去了趟医生办公室。”

与母亲的呵斥声不同,石秀英的声音轻轻柔柔的,像是云朵,轻轻飘进石平英的耳朵里。

石平英睁开眼,缓缓转过身,轻声道:“姐,你来了。”

这下好了,石平英睁眼先问候的是后到的姐姐,对于淑珍这个亲妈却一点也不上心。

于淑珍心里不平衡了,隔着被子,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屁股上。

“你小子,你娘来了半天,也不见你打声招呼。有了姐姐,忘了娘。”

石平英蹙蹙眉,噘着嘴委屈道:“妈儿,我都多大了。”

“多大也是娘的儿子。”

看着于淑珍对平英这么关心,石秀英心里其实是欣喜的,好歹不是冷漠的样子。

“哪儿受伤了?”于淑珍问。

“脖子,医生说只是轻微的脑震**,问题不大。”石秀英说。

于淑珍越想越心疼,越心疼越生气:“怎么会发生这种事?”

石平英还在疑惑,那天晚上究竟是什么东西冒出来,怎么没见他现身,就被打伤昏迷了呢?

秀英轻叹一口气,轻声道:“是人,不是什么野兽。”

“什么?孙少啊。这小子胆子这么小,竟然敢打我?”

果然,人善被人欺,马善被人骑。

“傻小子,他要是胆小,就不敢动手了。”石秀英话一出来,石平英都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
“不可能吧!”

“秀英,你说的是真的?这个孙少,枉我每次都让平英给他带吃的。竟敢这么陷害我儿。”

担心平英的伤势,所以,石秀英先来了医院,但是听到医生的话后,就觉得最可能动手的人,只能是孙少。但目前无凭无据也不能胡乱瞎猜。

石秀英检查完平英身上的伤,安抚好他的情绪后,叮嘱让于淑珍照看好弟弟,便去了一矿上。

虽然,她对矿上感情很深,但是自从父亲走了,她每次来这儿都有一种难言的伤。

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厉害的角色,可许多人打从石建国出事后,都莫名地对她有一分疏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