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政候年过四十,保养极为得当,身材还是年轻时候模样,除了两鬓上的华发和生出的一抹胡须显示着他的年纪之外,其余并无其他。

“你这要干什么?将一个小姐公然的从府里带出来,这还是一个世子该做的事吗?”宗政候语气不轻,响震门窗。

宗政决冷俊的目光看着那一跳一跳的烛光,丝毫没有将宗政候的话放在心上。

“若是嫌我这个世子做得不好,大可以叫回你的儿子们进京,我一点儿也不介意将这个位置让给他们去做。还有,她是我请来的客人,有什么火对我发便是,何必这么大声?这是在让她难看。”

宗政决手指紧握,他一点儿也不想要这个位置,若是可以,他宁愿出京的是他,若是可以选择,他宁愿不要投生成他的儿子。

宗政决身上的冷意越来越浓,就像是一阵浓雾,怎么样也化不开。

宗政候胡子气得发颤,看着他那绝世美颜,还有他那左眼下的那抹妖艳的朱砂,犹如血滴。宗政候几欲张嘴,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
“你走吧,这是我的庄子,也是只用我自己的银子买的,与宗政家一点关系都没有,还有,这是最后一次,因为这个地方,只属于我,和我的母亲。”

“不,决儿,你竟真的这般狠心吗?”

“你给我住口,什么叫我狠心,我若是狠心也不会让那个女人还能在这世间喘气,我若狠心,也不会放过她的儿子们,宗政候,事到如今,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啊?”宗政决大叫。

“可是,可是你也说这有十年了不是吗?她好歹也是我的结发妻子。”

“不要再说了,我不想听这个,她是你的妻子不是我的,你走,你走,去记你的结发妻子去。”

宗政决怒不可揭,脸色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变得发红起来,眼眶也变得发红。

“宗政决?你也该叫她一声母亲的。”

母亲?

宗政决一口血气上涌了起来,哇的一声,吐出口鲜血,脸色瞬间变得苍有白如纸。

“决儿?”宗政候吓了一跳。

“滚开,别碰我。你走,你走,我不想看见你,你滚……”

最后一句宗政决发出近呼于歇斯底里的吼叫,那叫声凄戾得震动人心。房暮然暗道不好,想也没想便猛的冲了进来,见宗政决脸色白得可怕,地上还有一块刺目的鲜血。

“宗政决,你怎么样?”

一把扶住他的身体,脸色虽白,可是透过衣衫却传来肌肤的炙热。

“糟了,毒发,宗一,快去准备炉子和烈酒。”房暮然大喝。

“是。”宗一领命飞去。

宗政候吓得颤声道,“决儿?”

“好了宗政候,这个时候只怕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,若是不想让他活活气死,你最好还是离开=。”房暮然毫不客气的说道。

“你?”

“你最好走哦,否则,别怪我用难听的话骂人,你不要脸皮,我还要呢。”

房暮然心情谈不上好,被这个男人无故的弄过来她的气还没消,却要在这里受了一记宗政候的白眼,他还真以为她是随便跟人出来的女子吗?可笑。

宗政候气得脸色青白交接,这女子嘴真利,“你好生照应他,若是有任何需要,尽管叫宗一他们去候府支取。”

带着一丝狼狈之色,宗政候退了下去。

房暮然一边解着他的衣衫,一边道:“平时不是看你挺能的吗?怎的到现在会被一个老头子欺负了去?”

宗政决原本的怒气,此时被她一句话给打得烟消云散。

“你就不能不气我了吗?我,我现在可是一个病人。”

熟悉的疼痛从经脉各种涌了上来,只是不知怎的,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感觉太疼,或许是因为这份疼痛有了分享,相信只要有房暮然在,她会做好一切的。

果然,那股疼痛涌上之时,便转时被散去。

“你的针技,又提高了。”

“承蒙你的惠顾了,要是不好好练,岂不是砸了我招牌,行了,废话留着以后再说。”

房暮然毫不客气的将他扎晕,而后再慢慢施针,宗政决两眼一黑,昏了过去,昏前的最后一个想不法是,这个女人,太放肆了。

房暮然看着眼前安静睡着的男子,勾唇一笑,“果然还是睡着了的时候最乖了,要是多几个这样的时间该多好。”

话虽如此,可是手下已经开始动了起来,长针一枚枚的打到宗政决的穴位之上,也不知真是针技的精进,还是对于这个寒毒开始有所了解,此次施针顺利了许多。

“小丫头,这种情况不是该扎这个地方的吗?毕竟这个穴位是主肺经的。”

突然,身后响起一道声音,下得房暮然小手一抖。

“小丫头,你是不是刺错了?”

“年纪轻,就是毛躁。”

老池头碟碟不休,房暮然脸色越来越沉,手指捏着的长针显些都要被她捏弯过去,什么不该扎那个地方,什么刺错了,什么毛躁?

“你给我住口,嗡嗡的吵死个人了,现在我才是他的主治医生,扎哪里刺哪里都是我的事。等他醒了,才是你的事,还有,最好给我闭嘴,否则我刺哑了你。”

房暮然手中针再次扎下,轻车熟路,若论针法,她在这里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,不过尺有所长寸有所短,不得不说这个姓池的神医在调养人方面还是一绝的,至少,这几日不见宗政决,他的气息都十分不错,冰成那样的情况之下,他还能恢复如初,不得不说古代中医的博大精深。

池神医果然闭嘴,乖乖的站在一边,看着她下针。

日落月升,很快天就黑了下来,已是秋日,晚风中带着一阵夜色的微凉。屋子里充满烈酒的蒸腾之气,这比夜微凉反而让屋内人感觉舒服。

收起最后一枚针,房暮然大功告成。

“宗一,送我回府、”

“房大小姐,你不在这里照应主子了吗?”

“你白痴啊,我出来这么久,要是再不回去,洪氏该敲锣打鼓的人来你们家要人了。”

一个闺阁女子还能在野外留宿?想也别想。房暮然收拾好长针,绑在腰间,只不过走到门口时看了那个躺在**的男子,乌黑的眸子放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,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。

回到聘来院,关紧房门,洗了个香香的花瓣澡便将自己扔到了大**,被子盖过头,闭上眼。

明明她很累,明明她很想睡觉,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却睡不着了呢?这可不像她睡觉如猪一样的特性啊。

烦躁的翻了个身,继续假装沉沉睡去,可……还是不行。

“小姐,睡不着吗?要不,奴婢给你点个安神香吧。”屋外传来燕草的声音。

房暮然彻底没折了,第一次失眠,真的有那么明显吗?燕草若是知道她的想法,一定会说,以前小姐睡觉沾着枕头睡得雷打不醒,今夜的她,转身的声音都跟打雷似的。

“点吧点吧。”

房暮然在被子里说道,可是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。

她的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从屋子里传来的那对父子的谈话,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,不过,她敢肯定,宗政候一定做了伤害宗政决的事情,否则,以宗政决这样龟毛般的性子,绝以不会气得病发。

还有那一句深深的讽刺,“母亲?”

房暮然脑后突然一道灵光闪过,猛的坐了起来,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燕草一跳,“小姐你做恶梦了?”

“你才做恶梦呢,我睡都没睡怎么做梦?再者说了,就算是做梦那也一定是美梦,好了,你也下去睡吧,记得把门给我守好,谁来了也不要开,本小姐要闭关。”

闭关?

“不是武林盟主才要闭关的吗?小姐,你一个闺阁小姐闭什么关啊?”

“那本小姐努力修练,变成武林盟主不就好了吗?你快下去吧,记得看好门。”

房暮然跳下床来,将燕草推走,砰的一声干净在利落的将门关了起来,燕草额前条条黑线,看样子,小姐今夜是一定是激动的一夜了,不过那也正常啊,有一个比女人还要美的姑爷,小姐只怕要笑醒吧。

房暮然根本不知道自家小丫鬟会有如此想法,否则,定要敲开她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,宗政决就是个绝逼危险体,她要是娶回来做姑爷,只怕每天都在水深火热之中,也是自寻死路了。

啪。

房暮然跳上软榻,在桌子上摆好文房四宝,开始记录起来,雪白的宣纸写下几个名字。

宗政决,宗政候(亲爹),宗政夫人(亲娘)后头紧跟着一个大大的问号,又写下一行小字,在家庙里吃了十年的斋。

房暮然咬了咬笔头,“也就是说,宗政决那个时候也不过七岁左右。一个七岁的娃儿,哪儿来的那么大恨意,让宗政夫人吃那么多苦头?还有,宗政候的其他儿子呢?都死了吗?不会那么倒霉吧?”

宗政决是世子,宗政决身患寒毒。

宗政候求儿子放过宗政夫人?

“卧槽,不会吧?”房暮然大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