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姜嬷嬷怎么也没想到,没过几日洪氏便借了个名头,请了戏班子来唱堂会了,其中还有一出是出自于淮杭那边的名戏。

房老夫人气得将堂上的戏班子全给砸了出去,还有那名角儿也给打烂了条腿。

众人毕惊,根本没想到房老夫人会这般的不客气的不给洪氏面子,也根本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般大,那戏班子原本想一怒之下告上衙门里,却被姜嬷嬷生生拦了下来,只一句是不是不想在京都里混了?扔下几百两银子压了过去。

班主是个聪明人,能得在这样的大户人家唱戏是他们的荣幸,可是要遇上主子不喜欢,也只有暗叹倒霉。

人家是堂堂太傅,只要一根小手指头便会叫他们难以糊口,打伤一个角儿又算什么?

洪氏扑倒床榻哭了个稀里哗啦,好不伤心。

“这算什么?这算什么?难道我连自己的一点自由也没有吗?自从嫁入房府以来,我又何尝不是听她的话做她的事?”

“不过是听一场戏罢了,她怎能如此待我,怎能如此待我啊。”

想当年,她也是个貌美如花的千金小姐,也曾绣着并蒂莲和鸳鸯的绣帕,更梦想着有一位俊郎的公子哥儿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软言细语。

可是这一切都被这个死老太婆给毁了,毁了啊。

“夫人,可千万别这样啊、”高嬷嬷赶紧上劝道。

“不这样?你要让我怎样?你难道不知道吗?翡翠那个小贱人她很可能有了啊。你也不瞧瞧,老爷他近日有多少日子是宿在我的屋子里的?”

洪氏双眼哭得如桃儿一般的肿大。

自从抬了翡翠作姨娘,也不知那小贱人用了什么招儿,十日里近有五日在她那处,而另五日,则是在杨姨娘那儿,何曾有她洪氏的日子啊?

高嬷嬷不说话了,别说是近日了,若是要推算,那也是从房暮然从庄子上上来起,一连两个来月了,在碧慧院的日子屈指可数,再加上老夫人最近的表现不冷不热的,洪氏的心里越发的难受了。

“高嬷嬷,你也听到了吧,那个男人竟让我给那个贱人送参过去,哈哈哈,太可笑了,他收下的女人,仅凭一个没影的猜测便叫我送参?这,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?”

洪氏竟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,想想现在虽然是一房主母,可是这日子还不如当初与他在一起。

什么?

与他在一起?

高嬷嬷吓得魂飞魄散,赶紧止道,“夫人啊,您这说的什么糊话,您现在可是太傅夫人,位高权重,岂能跟那人相提并论?若是这让老爷知道了,那一纸休书都是轻的。”

休书?

洪氏一听这两个字,脑子顿时一个激灵。

她不要休书,被休弃的女人会被人唾弃,被休弃的女人根本没有地位可言,她不要被当成一个笑话似的让人看。

“我,我只不过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说说而已,难道这也不行吗?”

洪氏委屈极了,眼泪猛的又从眼眶里落了下来。

高嬷嬷同情的看着自家主子,她是从洪氏还是小姐的时候便跟来的,所有的事,基本上她都知道,只是,暗暗的还是有此鄙夷,没想到那样一个望族的小姐也会做出这般出格之事。

“夫人,您还是想想如何对付那个小贱人吧,翡翠已经超出三天来葵水了……”

“哼,翡翠?没来葵水又如何?有了身子又怎样?你以为她能顺利的生下来吗?就算是生下来,又能顺利的长大?”

高嬷嬷不说话了,她知道洪氏说是正确的,就凭翡翠那个没用的女人,自以为爬了床便万无一失了吗?这不可能,就算是有了,那也还要看看她能不能过了这个冬。

冬季是个好季节,一夜的大雪便能将所有踪迹全部掩盖,只要在她常去的地方滴上几滴水,翡翠便会连孩子带她自己一道消失。

……

“燕草,你是说,房老夫人对洪氏听戏发了一大通火?”房暮然无聊的对着一个小木偶练习起针法来。

“是的,房老夫人不仅将那戏班子砸了,而且还打断了一个生角的腿,那场面,所有的夫人都目瞪口呆了起来,哈哈,真是听了都让人感觉快活。”燕草拍手叫好。

可是,房暮然却闻到了一丝不同的气味。

洪氏在房府十四年,狗腿般对房老夫人呵护着,而且洪氏还道,她与房老夫人是同一战线上的战友,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翻脸了呢?而且,还只是因为一场戏?

“燕草,你出去打听一下,洪氏平日的爱好是什么?”房暮然突然说道。

“是,小姐。”燕草不敢待慢,领命而去。

可就在燕草还没出去,另一个人意外的上门了,燕草鄙夷的看着眼前头戴金簪,身着锦衣的新晋姨娘。

翡翠妖娆的扶了扶鬓边那朵大金花,笑道:“大小姐,多日不见,您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好。”

房暮然眼皮都未抬一下,“怎么,翡翠姨娘这是来看望我这个旧主的?不过,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,有话就说,有屁快放。”

“咯咯咯,大小姐果然快人快语,那我也就不藏着咽着了,请大小姐助我顺利生产。”翡翠不客气的说道。

房暮然手握长针的手一顿,清冷的目光看着那个口气高傲的翡翠,冷冷一笑。

“你这求人的态度倒是稀奇,翡翠,你只不过是房府里的奴婢,本小姐有本事送你上姨娘的位置,也有本事将你从那里拉下来。”

她什么都吃,就是不吃硬,你硬气,她比你更硬气。

“大小姐,先别拒绝啊,你不是想扳倒洪氏嘛,我可以助你。”

“谁告诉你我要扳倒她了?”

“你?”

“本小姐只不过是不喜欢她的嚣张,没必要扳倒一个不相干的人。”

“可是、”

“没什么可是的,若是这就是你想说的,燕草,送客。”

房暮然毫气的说道,她不喜欢有人威胁,更何况是一个来自于一个奴婢的威胁。再者,她也不是笨蛋,若是翡翠真的有身孕了,她自己是第一个要小心的,洪氏有千万种方法让她生不下来,所以,翡翠便找她来当刀,做了洪氏。

“你?”

翡翠脸色一变,手指紧握,她没想到房暮然是这么的难对付,这哪里像是一个从庄子上来的?就是宅子里出来的小姐也没她这般油盐不进啊。

可是,在这个宅子里,她也只能找房暮然了,毕竟,她有今日的位置也是房暮然的功劳,她能给杨姨娘扎针,凭什么就不能帮帮她?好歹也是主仆一场不是吗?

“大小姐,只要你帮了我,我保证只要我有能力,便会助你查清曲氏一死的原因。你现在的境况是独木难行,杨姨娘那边你是不要再指望了,房苓儿身边的香儿就是杨姨娘给她的,若不是那个香儿大叫,你也不会沦落到禁足的境地,所以在这房府里能够帮到你的,只有我翡翠。”

“哼,就凭人也能帮到我?翡翠,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?”房暮然睨了她一眼。

“你?”房暮然的不屑让翡翠十分恼火,“你别太小看人了,对于洪氏,我自打进入房府以来就关注她,大小姐,知道这次房老夫人为什么发火吗?”

翡翠得意的说道。

燕草一惊,暗暗看了眼自家小姐,这不正是小姐要让她去探查的吗?没想到,却让小姐几句话便从翡翠的嘴里套了出来,太不可思议了。

燕草看向翡翠的目光也带着几分同情起来,掉落到坑里还不自知。

“就凭你一个奴婢也能知道?翡翠,别怪我没提醒你,洪氏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,你还是回去想想如何保住这一胎吧。”

“哈哈哈,大小姐,你可真是小看我了,那洪氏根本就是个贱人,年轻的时候就是喜欢听戏,老夫人暗暗给她提过多少醒就是不听,后来老夫人气得说要叫来洪氏的嫂子,洪氏这才害怕了,这才有所收敛。只是没有想到,今儿个她自己又作死的来听戏,老夫人岂能不发火?”

“只不过是听个戏而已,这哪个小姐不喜欢?本小姐我也爱那一出《梨园记》,一对痴男怨女为了在一起,就连私奔也不怕。”

房暮然淡淡说道,暗中观察翡翠的面色,当看到她身体微怔时,她嘴角的笑容,深了起来。

“好了,你回去吧,你所求之事,本小姐一定不会答应,燕草,送翡翠姨娘出去。”

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,她也就没必要浪费表情。

“你?房暮然你竟赶我走?你只不过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姐,我可是在房府呆了许久的,洪氏她一定会将你啃得连渣子都不剩。”

翡翠大叫,她的事儿没办到,就这么被赶了出来?她不服,她不甘心在。

可是不甘心那又如何,房暮然根本就不会听她说的,而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正眼也没看她一眼在。

或许就如别人说的,她在房暮然的眼里,连个屁都算不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