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云旗抬眼,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,片刻,换上一副忧心的表情说道:“齐爱卿这是怎么了?有什么需要朕给主持公道尽管说出来便是。”

在场的其他人有些诧异,他们为官多年,从未见过齐栋这幅模样,当年就算是被人诬陷齐家谋逆,他也是一副坦然的样子站在那和旁人辩解。

正因为疑惑,因此一个个的将耳朵竖的长长的,脑子转的飞快,思考着齐栋接下来会说些什么。

齐栋挺直了身子,一副悲痛的样子,沉声道:“此事本算微臣的家事,不应该拿到朝堂上来讲,可是却是牵涉到宣王爷,因此微臣斗胆,在此向皇上讨个恩典。”

程云旗眸子眯起,想起前段时间程璆鸣过来向自己讨齐家嫡女做王妃的事情,心思动了几下,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问道:“宣王爷?齐爱卿说的到底是何事?”

“回皇上的话,此事关乎臣唯一的女儿,微臣的夫人过世的早,那女儿微臣自幼便是亲自教导她,甚是乖巧伶俐。只是小女愚笨,不知怎么就惹上了宣王爷。”

“宣王爷前些时候隔三差五的给我那小女送礼,小女不知道怎么办那礼物一概都没有接受。可是在宴会上,宣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同小女说些出格的话。恕微臣直言,宣王爷的品性如何京中各家都是清楚的很!微臣只有这一个女儿……”

“齐爱卿!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程云旗声音有几分严厉,吓得下面的那些官员缩了缩脖子,心想这齐栋也真是太敢说了,竟是丝毫不忌讳什么,看来确实是心疼爱女,有些急了。

那一声怒吼,齐栋竟是没有半点害怕,耿着脖子,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继续说道:“皇上!老臣只有这一个女儿了,将来必定是要亲自给小女招个上门女婿的!宣王爷地位尊贵,臣实在是高攀不起,若是皇上觉得此事为难,那微臣情愿辞官,只求皇上恩典,不要再让宣王爷纠缠微臣的爱女!”

说着,竟是直接将官帽脱下。程云旗眯了眼,看着齐栋的神态,思考着他说的话到底是有几分可信的。

见皇上不说话,平日里和齐栋关系较好的几位官员有些忍不住了,一咬牙,硬着头皮出来劝:“皇上,齐大人只是心疼爱女,还请皇上不要责怪齐大人才是!”

“是啊皇上,齐大人家中只有那一个女儿,难免太过上心,因此口不择言,求皇上不要怪罪啊!”

“皇上……”

这些人,都是见过齐栋如何对待齐觅琴的,因此也算是感同身受,开始挨着给齐栋求情。

程云旗不发一言,只是听着,余光扫向在那跪着的齐栋,后者依旧是一脸的大义凛然,一副想要就此离开朝堂的样子。

他心里终于是信了几分,挥手制止下面嘈杂的话,说道:“齐爱卿是我大沥的栋梁之材,辞官这种话怎么能轻易说。齐爱卿说的事情朕会考虑的,此事容后再议。”

下朝之后,几个大人追上前面走着的齐栋,叹气道:“齐大人啊,你今天怎么如此冲动?”

“是啊,齐大人,你说的话太重了些,好在皇上没有怪罪。”

齐栋苦笑着回道:“没办法,我就那一个宝贝女儿,总要为她考虑的,否则怎么对得起她那死去的母亲啊!就算是因此皇上怪罪,我也无话可说了。”

一时间,众人又是一阵唏嘘。齐栋垂眼,心里也是松了一大口气,这下,皇上总算是减少对他的敌意了。

……

临街茶楼,一不大的少年安静的坐在二楼的包厢中品茶,那张脸甚是好看,若不是他那潇洒的姿态,恐怕任谁第一眼都会将他看成一个美人。

又是啜了一口茶水,顺着窗外往下看去,一道熟悉的身影缓步走近他所在的茶楼,少年唇角勾起,叹了一句:“可算是来了。”

缓缓将茶杯放那,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,起身走过去开门。门外人的手正悬在空中还没有落下,见他打开门,不由得笑了一声,道:“还真是巧了。”

“不巧,我可是等齐姐姐好久了!”那人笑的开心,“姐姐快进来。”

齐觅琴笑了笑,抬步走进去,坐下打量了那人几眼,夸道:“妹妹这幅姿态,还真是像极了那些习惯了闲云野鹤,放纵不羁的游者。”

莫寒月转了几圈,笑道:“不是像,在下本来就是!”她穿男装可是穿的正舒服呐,不用忍受身为女子的那些教条,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件幸事。

齐觅琴瞥了她一眼,心里对她如今这副姿态甚是满意,顿了顿,说道:“行了,你找我何事?”

当日珍珠带回的书信,约她今日在这茶楼一聚,她好不容易才是赶在这个时候过来。

莫寒月故意的往外面瞅了瞅,问道:“齐姐姐今个儿怎么一个人来了?不带那个丫头了?”

齐觅琴翻白眼,说道:“你不是不希望她来吗?”

“我可没这么说。”莫寒月坐在旁边,推脱道,见齐觅琴不吭声,她笑了笑,一副讨好的语气:“被齐姐姐看出来了,姐姐不要生气,只是我觉得那丫环并不适合跟着姐姐。”

“嗯,我知道。”齐觅琴淡淡应声,她如今确实是没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。

看到齐觅琴沉思的样子,莫寒月笑道:“今日找姐姐来有三件事要说,姐姐想先听哪个?”

“挨着说吧。”齐觅琴摆摆手。

莫寒月起身,对着齐觅琴恭敬的行了个礼,说道:“这第一件事,莫寒首先要谢谢姐姐为我解毒,这情分我记下了,不管姐姐初衷如何,这是大恩,我欠姐姐一条命,以后姐姐若有吩咐,尽管开口。”

齐觅琴挑眉,心里着实是悸动了一下,看着她难得的叹了口气,说道:“多谢,以后少不得要委屈你了。”

“无妨。”莫寒月淡笑,丝毫不在意齐觅琴说的“委屈”二字,她长这么大,能受的委屈早已是受了个遍,不在乎其他的了。

低头,垂了眉眼,语气忧伤了几分:“若是没有姐姐出手相救,我根本熬不过两年,更别提其他的了。我不在乎姐姐所图为何,我只知道姐姐不会害我,这世上,我也算是有个亲人了。”

“坐下说吧,你既拿我当姐姐,那种虚礼以后就不必了。”齐觅琴听得这话,募的笑了,这人还真是……好妹妹啊,于是伸手拉她。

莫寒月心里一紧,不由得生出些许感动,在外漂泊这么久,似乎总算是有个依靠了。

她并不知道,自己今日这般掏心掏肺的举动,能为自己日后带来多大的好处,以至于她成为齐觅琴唯一信任的两人之一。另一个,便是邵九堰。

将情绪敛去,莫寒月恢复如常,那双眼睛因为刚刚被泪水浸湿过而显得更加明亮了几分,看着齐觅琴,有些狡黠的问道:“我这第二件事嘛……也算是个八卦了,昨个刚刚知晓的。说之前倒想问问齐姐姐,对那邵家公子是何看法。”

齐觅琴挑眉,伸手拿起茶杯,装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回道:“没什么看法。”

莫寒月心思通透,一看她掩饰性的举动,便是明白了几分。

没有逗弄齐觅琴的心思,缓缓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:“听说昨日,邵公子跑去宣王府跟宣王爷打了一架,两人身上都是挂了彩,姐姐你猜猜他们为什么打架?”

齐觅琴有些惊讶,昨天她听说邵九堰脸上有伤,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,殊不知这人竟然是真敢和王爷动手。

想到那人一脸生气的模样,齐觅琴心里竟是一阵好笑,再联想他昨个在齐府外面闹腾,顿时了然。想必他应该也是知道了程璆鸣向皇上求自己的事了吧。

看着齐觅琴脸上的笑意,莫寒月也是清楚了什么,对齐觅琴眨眨眼,说道:“姐姐对邵公子还真是不同啊。”

齐觅琴不接她的话,转了个话题:“第三件事呐?”

“姐姐别着急呀,这第二件还没有说完呐!”

“嗯?还有什么?”齐觅琴问着。

莫寒月想了想,道:“其实也算是完了,就是问姐姐一件事,宣王爷是否向皇上讨姐姐做王妃?”

齐觅琴神色有些惊讶:“你是如何知道这事的?”

这事说实话,其实也不过几个人知道,因为都不想宣扬,可是莫寒月却是能知道,让她很是奇怪。

却见后者了然的点点头,说了一句:“还真是这样。”

“你猜的?怎么猜到的?”齐觅琴来了兴趣。

莫寒月点头:“这不难,依宣王爷的性子,他若是没有向皇上说明,便是不敢堂而皇之的向姐姐示好,必然是有了底气才开始的。”

齐觅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,夸了一句:“还真不愧是谋士之才。”仅凭借这些苗头便能推测到根源,不得不说,莫寒月是天生的谋士。

莫寒月摇头:“姐姐谬赞了,不知道姐姐对此事有何看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