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了媚己的话,淑姜点点头,尚有些回不过神来。
要知崇虎最先看中的是媚己,只后来发生了些事,崇虎才放弃了媚己。
想到这里,淑姜又有些紧张道,“媚姐姐,那个……崇公子有同意吗?”
媚己看了眼淑姜,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,干脆道,“阿淑,这次秋祓禊,我选择守贞,至于崇公子那边,听铃嬴的口气,多半是没问题的,毕竟……只求一时。”
淑姜放下心来,挪到媚己身侧,与她肩挨着肩,“那就好,媚姐姐,你真的……守贞?”
媚己伸手轻轻点了她一下,“是啊,想什么呢。”
淑姜笑着摇了摇头,不再言语,心里暗暗替媚己惋惜,虽然她知道媚己无待无求,可总希望媚己能和伯邑考多见上几次。
这般暗想,还真是让淑姜想什么来什么,只是淑姜万万没料到,媚己和伯邑考会是在那样的状况下相见。
又过了几日,淑姜和媚己两人在屋里整了下账目,照例准备去霍大娘那边跟一下进展,两人才入洛邑,便见一伙计打扮的人挥手朝她们奔来。
淑姜眼尖,“是霍大娘家的。”
“两……两位大人,打……砸……”伙计跑得几乎鞋都要掉了,到了两人面前撑着膝盖,喘气道,“快去……”
虽然伙计说得不清不楚的,但淑姜和媚己立时明白过来,出事了!
也不待伙计多少,两人急忙跑向邑西,那伙计也跟了上来。
路上,又听伙计匆忙说了两句,淑姜才知道,是季欢的店铺被砸,杜老被打。
才奔进巷口,便听见了酒坛碎裂声。
淑姜放慢脚步,深吸一口气,冲了过去!
当!当!
气流在铃声中交迸!
淑姜运起偃术,死死抵住月妫正要摔下来的酒坛,月妫也加催行气铭与淑姜相抗。
见是相持不下,月妫忽而拈诀,酒坛底下竟而裂开,酒哗啦啦浇向躺在地上的杜老,季欢则被历峰拖到了一边,正挨着揍。
要说季欢身材魁梧,不比历峰差,只是对方到底是公子,季欢不敢伤人,露了怯,才被历峰按着打。
“哗啦”声有异,酒水浇到了媚己背上,是媚己用身子护住了杜老。
这杜老先前已被月妫兜头浇酒,又被打得爬不起来,张着嘴大口喘息,脸上的鼻洞一扇一扇,全是酒水,似要溺死一般。
“月妫!你连媚姐姐也要伤吗?”淑姜灵力一聚,将酒坛推往一边。
月妫那张姣好的容颜,此刻扭曲地有些发青,她以灵力拼命回扯酒坛道,“我就是连她也一起砸又如何!”
“你!”行气铭再催,淑姜不甘示弱,也加重了力道。
“啪”一声裂响,酒坛变作了两半,忽而皆向淑姜飞去,月妫大喜,加力一推,谁知淑姜是故意稍稍收力,让酒缸飞过来的。
闪身避过酒缸,淑姜顺势一推,将碎成两半的酒缸砸到了地上。
月妫不依不饶,又摇摇晃晃飞起一坛满满当当的酒,淑姜见状怒叱,“够了!”
“不够!你算什么东西!啊——”
说话间,月妫见淑姜一矮身冲向她这边,她下意识捂住了肚子,灵力一松懈,那酒坛子砸在地上,又哗啦啦流出酒来。
周围人皆躲得远远的,不敢靠近。
淑姜飞身上前也顾不得什么,扑倒了月妫,骑在她身上。
乍然躺在酒水中,月妫一声尖叫,这终是让历峰放开了季欢,见月妫被压在地上,历峰从边上抄起一根竹竿,就朝淑姜扫来。
淑姜冷笑一声,往地上一滚,同时把月妫一扯,迎向历峰,她在丰邑长大,泥巴也玩过,可不怕这一地的酒毁了形象。
见是月妫被作了挡箭牌,历峰要收手已是来不及,只得放手,淑姜却又将月妫踹了出去,竹竿顿时砸落在月妫身上。
历峰皱着脸,一副心疼地不得了的样子,拨去竹竿,扶起月妫。
月妫头发衣服湿了大半身,还被淑姜踹了脚,气到几乎要发狂,她狠狠推了把历峰,“一点用都没有!还不快揍这贱人!”
历峰起身,脸上还有些淤青,也不知是前几天被教训的,还是刚才打架打的,他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庞,浮起了青筋,眉鼻皆扭了起来,摆了个架势,就要扑上来。
淑姜心中一凛,下意识去摸腰间匕首,这才发觉自己没匕首,之前姬发给她的匕首早还回去了,毕竟社庙重地,不能带凶险之物。
只这一走神的功夫,历峰已是大吼一声冲了过来,淑姜连忙躲闪,却不觉脚下一滑。
这路上石板中间本就有些青苔,此刻酒流了一地,稍不留神,就会踩到滑脚处,眼见是要吃亏,谁知历峰身子也突然摇晃起来,失去了平衡,直接在淑姜面前摔了个狗啃泥。
“……”
淑姜冷静下来,再度行气,感受着落脚处,淌着酒水往后退去,历峰出了丑,愈发凶狠起来,他龇牙嘶气强行爬起,没曾想又踩错了地方,好在这次勉强稳住了身形,跌跌撞撞追了上来。
淑姜边退边摊开左手,挑衅地招了招,背在身后的右手则暗暗行气,大树底下一根晾衣棍倏然飞入她手中,待到历峰靠近,淑姜忽而沉身拧腰,轮起了棍子,就在要当头打下之际,忽听破空尖啸,淑姜只得收了棍子,往大树边上去。
一支利箭落在两人身畔,与此同时,一个高大的身影,自屋顶疾走而来,正是熊狂。
历峰却好似没察觉形势对自己不利,红着眼,不理会那一箭的警告,继续向淑姜扑来。
就在此时,又有一样东西飞来,“咄”一声钉到历峰身前,淑姜看得清楚,是姬发的匕首!
“若我在,便交我处理。”
脑海里闪过姬发的话,淑姜干脆上了树。
眨眼间,熊狂已是纵身落到历峰身后,只他也没想到地面如此湿滑,还来不及调整姿势,就手舞足蹈地向着历峰摔去。
“……”
啪啪水响,历峰痛呼一声,被熊狂压到身下,熊狂的头皮险险擦着匕首,看得淑姜也是一头冷汗,她赶紧下树拿起了匕首。
一边的月妫方要逃,没走两步,也是滑了下,正要摔个四叉八仰,被人及时拎住了手腕,旋身一拧,反手到背后捉了起来,捉她的人正是姬发。
“公子。”淑姜拿着匕首,连忙迎上。
姬发一手收了匕首,一手拧着月妫,目光落向媚己那边,淑姜的视线也随之转了过去,也不知为何,媚己还是让杜老躺在酒水中,施展着祝由。
感受到两人视线,媚己转头叹气道,“肋骨断了两根,脚踝骨也碎了,得用木板抬进去。”
季欢小心翼翼蹚了过来,“我来,我去找木板。”
被姬发拧住的月妫却不老实,突然抬脚踢向季欢,并高喊道,“你们周国的,就是这样联合起来欺负人的吗?”
淑姜大怒,指着杜老道,“到底谁欺负人?”
“对巫者不敬,死有余辜!他上次这般对我,这次又当众羞辱我,若在朝歌,当场杀了也不为过!”
淑姜皱眉,沉声道,“月妫小巫,这里是洛邑!是非曲直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!”
“呸!”月妫偏头吐了口口水,“这洛邑眼下也不是洛邑,到是你们周国的了。”
颠老呻吟了一声,季欢已是找来了木板,先前报信的伙计也连同另一个伙计上来帮了忙,两人皆是霍大娘这边的。
见姬发看了看那伙计,淑姜明白过来,姬发和熊狂会来,也是霍大娘去报的信。
只现场不见霍大娘,正如杜老所言,霍大娘是个怕事的主,好在心肠还不错。
只是……,淑姜一时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,正要细想,月妫又高声道,“哈,我到忘了,爱民如子伯邑考嘛,骂我们巫者的,他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就不知道骂到他头上,骂到大王头上,他还能不能爱民如子!”
看着杜老被送了进去,淑姜又看向姬发,“公子……”
“快回社庙,请露邑宗过来。大哥那边,我已派人通知。”
淑姜点点头,连忙返身跑去。
心急火燎地回到社庙,淑姜刚好撞见了蔡大巫。
蔡大巫冷冷瞥了眼一身泥泞的淑姜,正要离去,淑姜也顾不得什么,一把抓住蔡大巫说了情况。
蔡大巫一惊,随后沉吟道,“这事你没和别人说吧?”
淑姜摇头。
蔡大巫点头,“好,不可惊动神女大人,我去请邑宗大人。”
出了这样的事,露祁还是波澜不惊,一如既往地磨磨蹭蹭。
淑姜在外等得着急,干脆也不等蔡大巫出来,又急急向邑西而去。
奔到邑西,地上的狼藉已被收整,酒水也洒扫了去。
媚己不知何时换了身衣,正在向抵达现场的伯邑考说着情况。
明知不合时宜,淑姜还是忍不住笑了笑,暗自替媚己欢喜,正走着神,冷不防耳边响起姬发的声音,“怎么没换衣服就来了?去霍大娘那边换吧。”
淑姜摇头,不自觉挪开一步道,“不用,我又不施展祝由,现在怎么说?”
“月妫小巫伤害百姓,毕竟牵涉巫者,还是得等露邑宗来,她人呢?”
提起露祁,淑姜就想叹气,“邑宗大人还在同蔡大巫商量,她还真沉得住气。”
一声凄厉尖叫又突然响起,只听月妫歇斯底里道,“走开,你们这些卑贱的凡人!还不放了我!等邑宗大人来了要你们好看!媚己!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想睡伯邑考,这下遂了愿了吧,狗男女!”
月妫和历峰才是狗男女吧?
淑姜忍不住上前,被姬发拉住,淑姜咬了下唇,恨恨道,“就不能让她闭嘴吗?”
姬发抬手,晃了晃手中之物,“让她去闹吧,反正行气铭没收了,有熊狂的弓在,她作不了怪。”
淑姜咋了咋舌,继续等着露邑宗的到来。
等了许久,等到月妫骂到嗓音嘶哑时,远远地,淑姜忽感一阵风来,并隐隐听到了踏蹄声。
那风好似雷雨来临之前的风,又清又爽,将闷热一扫而空。
再集中精神,淑姜依稀看见一只独角奇兽凌空踏蹄而来,带起了风。